第二章 第八节 起航
最初的梦绕了一个大圈后最终实现,扬起帆,起航吧!向着自己的大海……
青年是中医大专班里唯一的一个自理学费的学员。如果说开始同学们甚至包括一些老师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,那么很快大家就把他融入这个集体之中,觉得他是中医班里一位不可少的,也是不可多得的成员。
他的这次学习机会来之不易,因为不易,他也就格外珍惜。在整个学习期间,就就刻苦的学习精神而言,他起码有三个地方很出众:第一,三年中他很少在夜里两点钟以前睡过觉,如果深夜里学生宿舍还有一扇窗户透着灯光,同学问准会说:“除了邱天道还能是谁?”;第二,节假日他总在抱着书本啃,三年中,他不知道颐和园的门朝哪边开,也弄不清北海公园到底有没有海;第三,他喜欢写读书笔记。在宿舍里,中医学方面的课外书很多,每读一次书他都要记下心得。再读一遍细细感悟,又读出了新意,再记一篇心得。三年中他留下的十几本大小不一的、各种各样的读书笔记,记载着青春、记载着汗水……
他曾说过:读书市一个人最幸福的享受。就像离不开吃饭穿衣一样,我不可一日无书读。
他常常静静地坐在床头或书桌前,双手抱书,微闭双眼,入神地回味着。
精神生活丰富的他,另一方面,物质生活却显得有些贫乏。
青年基本上是咽着方便面渡过了在北京的三年时间。他自己都不记得买了多少方便面,反正每个星期都买一大包。这已经成习惯了,就像每天必须睡觉必须起床一样,他每天都要吃方便面。
对一个学费来源十分紧缺,而他在学习上又不吝啬花钱的人来说,他只有节衣缩食来生活了。年轻体壮亏待一下肚子没关系,穿的破旧一点也不碍大事。总之,只要能学到知识,一切艰苦都可以忍耐。他总是这么想,也这么做。
值得庆幸,也应该永远铭记的是,青年在进修学习期间,被着名的疑难病专家、中医教育家鲁兆麟教授收为入门弟子。在中医界不知道鲁兆麟名字的人不多,这不仅仅因为他是我国医学界泰斗任应秋教授的大弟子,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在医学上取得了让人瞩目的成就。早就传着鲁教授要收弟子了,但是不知道他看中的是哪一个,现在青年走进他的视线内,这不能不使许多人投去羡慕而嫉妒的目光。鲁教授选弟子比挑女婿还认真、慎重,这个弟子除了学习必须冒尖外,名字还得带一个“秋”字----鲁教授何以对“秋”字这般看重,这还是个谜,无人猜透,他也不去说穿。大家只晓得他的老师叫任应秋,也许与此有些关联。严格说,青年并不具备给鲁兆麟但弟子的条件,他缺个“秋”。可是,鲁教授实在欣赏他的才华,再加上他那个“邱”与“秋”谐音,也就破例收下了他。
青年每天下课之后都到鲁老师家去求教,时间大多在晚上。老师不管有多忙,总是要腾出手来热情仔细地回答他的提问。先生绝对不会嫌学生提问题,你提的越多、越奇,他越高兴。青年每次找老师前,把自己学过的课都要细细地滤一遍,哪里没弄懂或半懂半不懂,他分门别类地、一清二楚地在脑子里排队,一个一个地请老师辅导。“吃小灶”就是比上大课有收获,离老师近,听得真切,边听可以边问,更何况老师是针对自己的弱点讲问题,印象特深,一下子就烙入心底。
一次,鲁教授讲完青年提出的疑难题后,已经是夜里十来点钟了,青年还得匆匆忙忙赶回学校宿舍去,路上他要倒几次车。老师有点不放心,一直送他出门上了公共汽车才返回家里。鲁教授想到了一个问题:天道为了学习晚上这样来回折腾,既耽误时间,回去时天黑路远又不大安全,还不如索性就让他住在我家里呢!
这晚,青年又来求教了,鲁教授看着跑得热汗直淌的学生实在心疼,对他说:“天道,以后别跑这个冤枉路了,我已经给你腾出了一张床,晚上就在我这里留宿。”
“鲁老师,你家的房子也不宽敞啊!”青年用惊喜而又疑惑的目光望着教授。
“还可以,让孩子们挤一挤,给你让出一间房子,这也是工作!”
鲁教授在自己的家里给青年创造了一个忧裕的学习环境。青年在这间房里温习功课,回味老师讲的问题,整理读书笔记。他还在这里和鲁教授的另一个学生杨倩秋校阅了老师的三部新着作,共八十余万字,从中学习领悟了许多从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。
这天,天快亮了,窗外树枝上早醒的鸟儿已经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。青年睡得正酣,昨夜他加班学习到凌晨两点,太疲劳了。
醒来时,天色大亮,窗棂上映出了一缕霞光。
他忙起床,洗漱。急着去上学。他刚走出门就被鲁教授叫住了:“天道,今晚回来早些,咱俩一起去人民大会堂参加一个学术活动。”
他迈开轻快的脚步跑向公共汽车站……
鲁兆麟教授刻意雕琢,青年苦学勤钻。
好苗遇春雨,一日长三寸。
在班里他是大家公认的品学兼优的学生。期间,他还参加了北京市首批高等自学考试“中医基础理论”这门课,获得全市第七名。
青年有出息,老师脸上也光彩。
但是,他也有苦恼,这就是学费问题。从第一学年末他就必须认真地考虑下学年的学费,否则他将面临退学的危险。
这缠人的忧愁折磨着青年的心,他甚至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,夜夜失眠,那方便面嚼在嘴里像木质一样干涩。一位善解人意的知心朋友知道了他的心事,给他出了个主意:上街给老百姓看病去,挣点钱交学费。
“看病?挣钱?这行吗?”他忙问。
“有什么不行的。办个合法的手续,主要是义务行医,适当地收一点报酬。”
于是,青年一连三四天他在课余时间跑了几个居委会,看了他们的红医站。说实在的,他的心里好像刮过一阵寒风。这些红医站大都名存实亡,那些医务人员多是二把刀,大病看不来,小病又不愿意看,服务态度很不好。有的呢,对病人的态度倒蛮和蔼,可就是缺少看病的真本事。
在菜市口居委会,青年找到了负责人,展示学生证,自报家门后,他坦率地说了自己的想法:愿出一把力,和他们一起改变目前红医站的面貌。
“那太好了,解放军小伙子很有干劲!那就说说还要我们办哪些事情。”
“在部队上我是个卫生员,现在我是个学生,涉世不深,经验不多,很希望得到红医站的同志和你们的帮助,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做到,我一定会使出自己的力气为大家服务。”
“那好,那好,今后你就是我们这的一员了,来,我先领着你去认认门。”居委会的这位负责同志说着就拉起邱天道的手,往红医站走去。
路上他们又谈了些具体事宜。
接着,邱天道又到其他几个居委会商谈了为群众治病的事,普遍得到了大家的重视和欢迎。跑了几天街道后,他的脑子里便形成了一个想法……
他找了一个比较空间、轻松的机会,把自己的打算说给鲁教授听。
“老师,我准备在市区街道上设三个医疗点,利用课余时间给群众治病,解决点学费问题。”
说完,他的心儿还在剧烈地跳,他不知道鲁教授对这件事会怎么想。
鲁教授既惊讶又高兴,他问青年:
“医疗点准备建在哪三个地方?”
青年说出了建点的三个居委会名称:菜市口、西长安街和二龙路的红医站。并且告诉老师,他已经和这几个单位的有关领导谈妥,一切都很顺利。
鲁教授想了想,谈了如下的看法:“想法很好,我很高兴你在学习期间就自觉地有了这个想法。而且你祖传的治病方法挺适合弄这个的!不过,要注意两个事情,一是要把手续办齐全,我们是合法行医,半点违背规章制度的事都不要干。二是要谨慎不能出医疗事故,治病这事人命关天,一丝半毫的马虎都不能有。你同时还是一名军人,拿出点样子来给老百姓看看!”
“三个点上的居委会我都跑了,他们出于对军人和大学生的双重信任,很欢迎我为居民们治病,一些具体问题也得到了落实。我对自己的这一个举措是经过反复考虑的,自信不会出什么问题。因为用针灸和拔罐治疗常见病,这是我的所长,有把握,再说,我还会经常向老师请教,请同学们帮忙。”
“每个点上开诊的头三天我都是义诊。以后是低收费,军烈属和个别家庭确有困难的病人均为免费治疗。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归我,百分之四十给红医站。”
鲁教授满意地点点头,脸上浮现着笑容。
稍停片刻,教授又想到了一个问题,便叮嘱青年说:“你的任务还是学习,为群众治病只能在课余时间进行,这两者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好。”
“请老师放心,我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。”
告别鲁教授出来,青年身上扩散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。他抬头望望蓝天,高远而纯净的天空又几片白云丝儿在轻轻漫游,他真想扯下这白云擦擦脸上的汗珠。刚才和老师谈心,他太激动,身上冒汗了。
此刻,所有的景物在他眼里都变得那么美丽。生命总是在充裕的空间里才能闪射出灿烂火花。溪流太窄,向往大海。